我原是个军人,服役13年后,军事生涯突然被迫中止。忘不了1997年2月那可怕的一天,军医对我说:“希克斯连长,您已经是法定盲人了,因为您患了视网膜色素变性,此病目前无法医治。”我顿时感到绝望和悲伤。我想,今后拿什么来供养我的妻子和四个孩子?那时我只知道当兵能养活家庭,一个失明的人怎么养家糊口呢?
从军人到平民的过度是困难的,从光明坠入黑暗更是充满恐惧。我努力调整心态,去适应新的环境,但是绝望的情绪时时刻刻伴随着我。慢慢地性格越来越内向,军人的朝气消失得无影无踪,脑子里整天胡思乱想。那可怜的残余视力在日益衰退,心如死灰,眼泪流成河。我祈求上帝开恩,恢复光明,中止这一场噩梦。不久,我内心深处最担忧的事终于发生了,我们离了婚,相处18年的妻子离我而去。真是屋漏又逢连阴雨。真想结束生命,一了百了!
日久天长我认识到,眼泪不是救世主,面对现实才有出路。我开始找工作,总算在一家零售连锁店找到一个差使,当人力资源经理,一干就是四年。为了和失明做斗争,我到导盲犬学校接受培训,有了导盲犬的指引,现在能独立去任何地方。行动自由了,我能更好地发挥才能,于是在亚利桑那州盲人产业工会找到一份工作,在管理层负责专项计划的实施。我参加了亚利桑那州北区视残老战士协会,被选为主席。我还是个志愿者,在亚利桑那州总督的“失明和视残者理事会”当顾问。我上了西部密西根大学,主修盲人康复教育专业。我开始学盲文。我要了解一切有关失明问题的知识,帮助其他盲人,提高他们的生活质量。现在我明白一个道理:残疾并不可怕,它只是说明人的一次经历,任何人不能因为残疾而丧失其人生价值。
在工作有所起色的同时,私生活也有所转机。一位女士走进我的生活。她不嫌弃我,同情失明,原来她母亲就是一位盲人。她鼓励我振作精神,教我如何料理个人生活。她贤慧,体贴人,给我极大地鼓舞和力量。我内心重又燃起爱情之火,对前途满怀憧憬。笼罩身心的乌云开始散去。
2005年5月的一天,我的生活轨迹戏剧般地发生了重大改变。这件事说起来有些偶然。
我的大女儿在一家意大利脆饼店工作。那天我有事去商店找她,不料走错了门。一位陌生人问我是否来学空手道。我被搞得莫名其妙,知道是走错了地方。“这是哪儿?”我问。对方回答说是空手道学校。我一时好奇,问盲人能不能学空手道。那人回答:“听说科罗拉多州有盲人学过。您有兴趣的话可以来试试。”后来我打电话详细了解情况,原来是日本一种徒手自卫武术,既能自卫又能强身。我产生了兴趣,决定报名试试。接见我的是一位有30多年教龄的教授、八级黑带乔治?林,他同意收下我这个独一无二的盲学生。
我先是每周接受训练三、四次,每次晚上两个小时。后来正式参加上课,老师、同学都不嫌弃我。我们相互勉励,共同提高,学习热情空前高涨。那热烈紧张的气氛,使我一时忘记了失明的痛苦,自信和自尊重又回到我身边。
经教授允许,我参加“硬功爆发力”研究小组,学习、研究如何用手掌、肘、前臂或拳头开碑破砖。七个月中我两次提升,级别进入紫带。一次,我把五块砖堆成一摞,试着用“铁拳”猛击,企图将它们击碎。由于用力不当,没掌握要领,手掌受了伤。好在X光检查没有骨折。用按摩和冰袋治疗渐渐痊愈了。试验虽然失败,却积累了经验和教训。我不灰心,继续下功夫,终于取得成功。
2005年12月3日,我参加28届全国空手道比赛。盲人参赛,人们感到好奇。比赛开始了。我堆起三摞砖,每一摞六块。每块砖两英寸后,六英寸宽,24英寸长。要用掌、肘、前臂将它们击碎。此时此刻,我胸中如波涛翻滚的江河,热血往上涌,默默调动丹田之气,将力集中于手臂上,利用硬功夫爆发力,对准砖块的中腰部猛劈下去。犹如脱缰的野马,好似呼啸的火车头,只听“咔嚓,咔嚓”几声响,三摞18块砖硬生生地裂成碎块!啊,成功了!场上掌声雷动。我荣获第一名。多少年来,我第一次幸福得热泪盈眶。老师当然高兴,向我祝贺。我的小女儿鲁斯激动地抱住我。女友也很兴奋,跑过来搂着我,亲我……
比赛结束了。激动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突然感到手掌疼痛难忍,一检查,第五掌骨骨折。值!我不后悔,与成绩相比,这算不了什么。养好伤,继续上阵,勇敢地向最高层次黑带冲刺!
归纳起来,我的经验就是两句话:从绝望到希望,贵在拼搏;流泪叹息,黑暗终难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