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我叫耳思,是一条导盲犬,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用耳朵来思考”。我的主人名叫琳达,是一位生活在上海的盲人。很荣幸,我能够有机会伴她共同经历了一次非同寻常的美国之旅,无论是对于我还是琳达而言,这都是一场令我们终身难忘的旅程。
旧金山是琳达此次旅行的第一站。她抵达的那一天恰逢圣诞节。过去曾经担任过银行高管的朋友乔伊斯一直陪着她。作为一位美籍华人,乔伊斯满怀热情,像中国的视障人士伸出了援助之手。圣诞夜,她们举行了一次盛大的晚宴,共同享用了火鸡、加州螃蟹、烤牛排、土豆泥以及饼干等诸多美食。晚宴上,琳达遇到了很多人,其中就包括提耶诺,她是乔伊斯的学生,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才从德克萨斯驱车来到旧金山。
随后的日子里,琳达开始与我一起游览这座城市。她走上大街,轻松自在地流连于各家商店、餐馆和超市等公共场所。令人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每当她来到十字路口的时候,从各个方向驶来的车辆就会自觉地停下,等待我们顺利穿过马路。这对于我们而言,的确是一种全新的经历,一切都显得毫无障碍。
木莱塔(Murreta)是一座位于洛杉矶与圣地亚哥之间的全新城市,在提耶诺和其他美国朋友的陪同下,我们去那儿参加当地的迎新晚会。那天晚上,经过七个小时的车程,我们风尘仆仆地来到了这座被誉为“南加州之未来”的城市。
晚会在一家豪华酒店的宴会厅举行,是由木莱塔当地政府主办的,大厅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葡萄酒,酒香飘荡在房间的各个角落。来自不同种族的人们或坐或站,边啜饮着杯中的美酒,边相互交谈。当琳达与我共同步入大厅的时候,人们向我们致以了热烈的问候。结果,我们竟然成为了那场晚宴上的明星。
诚然,加利福尼亚以它的葡萄酒闻名于世,然而,当地人的友善与热情却给琳达与我留下了更为深刻的印象。
“你终于来了!”在丹佛机场,丽塔惊叹道,并与琳达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作为一名联合航空公司的机组人员,丽塔长期往返于中美两国之间。她对中国文化充满了兴趣,还通过网络拜琳达为师,学习汉语。当她们第一次在上海相遇的时候,丽塔就像琳达发出了邀请,希望她能够到自己的家乡丹佛来玩。
冬天的丹佛雪花飘扬,离城不远的狮子山便是举世闻名的滑雪胜地和风景区。丽塔带着琳达和我来到山下,开始攀登这座被大雪覆盖的山峰。
爬到半山腰,我们停了下来,转而乘坐索道缆车。月台上,乘客们登上缆车的过程中,车厢仍在缓缓地向前移动。一位工作人员试图帮助琳达将车厢固定下来,而她却表示根本无需这样做。“上!”她对我说。于是,在我的带领下,琳达轻巧地跳入了前进中的车厢。“哇!太棒了!”身后的人们惊叹道。
缆车载着我们穿过深深地峡谷,抵达了雪山的顶峰。山巅狂风怒吼,异常寒冷。那里到处是皑皑的白雪,植被十分稀疏。一群滑雪者聚在篝火旁。第一次登临雪山之巅的琳达显得非常兴奋。也许,这正是她生命中的一个新的巅峰。
丹佛市博物馆坐落在城市的中心,不规则的建筑形状使得它看上去有些许怪异。丽塔带着琳达和我来到博物馆,参观在这里举行的名为图特王的埃及文物展。
我们到达的时候,人们已经在那儿排起了长队。不一会儿,一位工作人员就走了过来,他将我们带到一张沙发前,安排我们坐下。几分钟后,他拿来了一个大盒子,打开盒盖,里面摆放着此次的参展文物以及部分举世闻名的埃及古迹模型。他将模型一件件递到琳达手中,详细介绍了它们的特点以及相关的历史知识。借助触摸这些精美的模型,琳达感知了金字塔的格局,知晓了狮身人面像的形貌,了解了法老棺椁的形状以及其中木乃伊的躺卧姿势。“简直太美妙了!”琳达在心里想到。随后,那位工作人员问道,他是否还能为我们做些什么。稍加犹豫之后,琳达表示,她不知道是否可以带着我一起参观此次展览。“当然可以,”工作人员带着微笑回答道。
走进展览大厅,琳达感到,自己仿佛一步步地走近了那数千年前的神秘文明。伴随着美妙的埃及古乐,每一件展品似乎都在讲述着一个久远的故事。事实上,数年前,上海也曾经举行过类似的展览,然而,由于游客人数过多,琳达最终没能购买到门票,不过,这次,幸运终于降临了。
失明以后,琳达始终有着一个愿望,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重新看到世界。在丽塔的帮助下,她与丹佛地区著名的眼科专家霍夫兰德博士取得了联系,前往其诊所就诊。
霍夫兰德博士的助手利用各种仪器,仔细对琳达的眼睛进行了检查,所得到的一切相关数据和影像全都立即传输到了放置在博士面前的计算机上。反复研究了琳达的检查结果之后,博士向她推荐了激光手术。尽管这种手术无法使琳达的视力得以恢复,但是,却能够使她的眼部组织长期保持良好状态。
两天之后,琳达再次来到诊所。霍夫兰德博士亲自主刀,为她实施了此次激光手术。谈及手术费用的时候,博士只是稍加考虑便表示,自己不会收取任何诊金。“太不可思议了!”甚至连丽塔也为之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事实上,检查加上手术的全部费用高达约3000美元。博士表示:“这代表了我们美国人对中国人的一片善意。”他的父亲也是一位眼科专家,老人家曾经去过中国,与东方的同行们一起参加了一次学术交流活动。临走之际,博士告诉琳达:“尽管你已经失明了,但是,眼球的外观一直保持很好。如果你未来能够再次来到丹佛,我的父亲与我本人都会十分乐意地伸出我们的援助之手。”整个过程中,霍夫兰德博士的和蔼与坦诚另琳达大为感动。
在丹佛的那段日子里,琳达的日程安排得满满的。她去瑜伽馆练瑜伽,在当地的酒吧聆听纯正的乡村音乐,与我一起乘坐公交车出行,前往一所盲校学习热巧克力圣代的制作方法。她参加各种各样的聚会,结识了许多朋友,其中包括医生、律师、教师以及企业家。
“加油!”丽塔总是这样鼓励琳达:“不要让失明阻挡你前进的脚步。”通过各种形形色色的活动,她希望琳达能够知道,自己也能与其他明眼人一样,享受生活中的各种乐趣。
琳达十分感激丽塔,正是由于她的精心安排才使琳达认识到,即使双目失明,自己仍可以利用听觉、触觉甚至嗅觉去感知生活中的精彩。也许自己永远也不可能重新看到阳光的绚烂,然而,却可以比他人更敏锐的感受到它的温暖。随着人们的活动空间越来越大,整个世界正变得越来越小,这是一个全新的令人愉快的事实。正如海伦·凯勒所说的那样:“生活要么大胆尝试,要么什么都不是。”
旧金山机场,琳达正在等待联合航空飞往上海的班机。为期四周的旅行即将落下帷幕,到了回家的时候了。在机场的候机大厅里,回想起过去几周的经历,琳达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她不仅结识了大量友善的朋友,还参观了许多有趣的地方。当一位穿着得体的绅士出现在大厅,径直像她走来的时候,琳达依旧难掩欣喜。他是联合航空的机长,琳达索要搭成的正是他的班机,四星期前,他就在自己的班机上见过琳达。简单寒暄之后,他表示,自己在乘客名单上看到了琳达的名字,琳达可以享受提前几分钟登机的特殊待遇。接下来,在大家的注视下,我们共同留下了一张美好的合影,为此次非同一般的完美之旅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