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代后期,莫拉·马佐卡在波士顿的一家公司做人力资源管理,期间曾遇到了一位盲人求职者。直到今天她还能记得当时的情景。
马佐卡回忆说:“我当时想,这位盲人在一家制造性企业里能做什么呢?”马佐卡说,她查阅了这位盲人的技能。可看到的仍就是他的残障。
“我现在觉得,当时我能给那位盲人个机会就好了。“
马佐卡的愿望无疑是真诚的。1994年,马佐卡因糖尿病而失明。之后,她直接体验到了作为一个盲人求职者,在申请全职工作时所遇到的种种障碍。
在上个月举行的一次盲人及低视力人士就业招聘会上,一位明眼人志愿者带着马佐卡从一张招聘台走到另一张招聘台。在80位求职者中,一些人拿着盲杖,很少的人带着导盲犬。像其他求职者一样,招聘方热情地和马佐卡握手,热情地鼓励她。但是,在她交流过的雇主们提供的职位中,没有一个能够符合她的兴趣和资质。
招聘会是在拉德克利夫学院的旧健身房里举办的。这是海伦·凯勒曾经健身的地方。同时,在这所学院里,海伦·凯勒在1904年成为了世界上第一位取得艺术学学士学位的盲聋人。在随后的几十年里,海伦·凯勒积极投身于公益事业,大力推进公众对视障的认识以及对视障人的理解。
然而,时至今日,尽管科技进步极大地提升了盲人的能力,但在美国,盲人仍就很难找到工作。据康奈尔大学就业和残障研究所公布的数据,2011年,在美国就业年龄阶段的视障人中,仅有24%拥有全职工作。
“在盲人的求职路上,有太多的污名和太多的障碍。“51岁的马佐卡说:“要花大量的时间教育雇主,让他们了解我们的价值和能力。”
全美盲人倡导者组织介绍,在工作中,盲人会表现出强烈的职业道德,对雇主也比普通员工更忠诚。除了独特的才能和所需的培训,盲人求职者和其他求职者没有区别。
在目前的经济形式下,找到好工作对任何人来说都不容易,明眼人也不例外,但盲人会遇到更多的困难。即使那些有兴趣雇佣盲人的雇主也会经常认为,在完成关键性工作时盲人要比明眼员工慢一些,或者盲人员工需要投入大量经费的额外支持。
马佐卡自失明后就一直在做专业性工作。她说:“在某些情况下,雇主们会想:‘如果我解雇了盲人会怎么样?盲人们会不会起诉我?’”
许多全国和地方性组织都在努力,试图通过涵盖雇主、培训、求职者咨询以及科技发展支持的综合性方式来打破这一僵局。虽然有时需要大量的投资,但现在已有了许多可将电脑文本或普通印刷材料转换成盲文或音频文件的设备和技术。
目前,对盲人来说,最稳定的就业资源仍然事那些从事与盲人以及其他残障人相关事物的非赢利组织。全美盲人工业联合会就是其中之一。这一组织网络了91个非赢利机构,这些机构一共雇佣了大约6000名盲人。近期,这一组织开展了一项针对全美400位招聘经理和人力资源主管的问卷调查。
这一调查显示,有54%的招聘经理认为,他们的公司里只有很少适合盲人的岗位。有45%的招聘经理说,为盲人员工提供便利环境需要大量投资。42%的招聘经理觉得盲人员工在工作上需要有人协助,而34%的招聘经理认为盲人员工比明眼员工更易发生工伤。
“我们不得不应对大量的误解和谣传。”全美盲人工业联合会首席执行官凯文·林奇说:“调查结果显然是令人失望的,但这也给了我们前进的方向。”
林奇及其同事因美国联邦机构及联邦承包商扩大录用盲人而感到振作。此外,由几十家大公司组成的美国商业领导网络也在努力推进录用包括盲人在内的残障人。
全美盲人基金会也推出了名为“事业联系”的盲人就业项目。这一项目向盲人求职者提供一系列资源和建议,包括一个将在自己喜欢的专业领域工作的盲人与这些资源和建议联系起来的导师计划。“事业联系“的项目经理乔·斯特罗基说,视障人会成为忠诚的员工。视障人不会总是想着跳槽,也不会因为被解职而起诉雇主。
杰伊·布莱克是“事业联系”网站上重点介绍的人物之一。他是一位赛车技师,也是维护小组组长。这个网站上介绍的人物还包括登上珠穆朗玛峰的第一位盲人艾立克·魏恩梅尔,美国第一位联邦法官理查德·凯西。
然而,成功盲人的经历恰恰体现出了盲人求职者面临的障碍。盲人中有不少像雷·查尔斯、史提夫·汪达这样著名的音乐家,但在其他许多领域里就很少有著名的盲人了。比如,自1941年后,美国国会就再也没有过盲人议员。
许多美国盲人以自身的成功成为了视障人事业的倡导者,但盲人的成功之路却困难重重。
弗雷德里克·施罗德曾担任过比尔·克林顿政府康复服务部门的专员,目前是圣地亚哥州利大学职业康复教授,全美盲人联合会副主席。他回忆说,在取得特殊教育的硕士学位后,他曾寄出35份求职申请,但却没有被任何单位录用。施罗德说,这样的遭遇会使人产生挫败感。
“盲人不应该产生社会不需要我的想法,更不能停止尝试。”施罗德说,“如果一个人放弃了找到合适工作的希望,无疑是人力资源的浪费。单纯的公众误解会给穷人造成严重的负面影响。”据科内尔就业和残障研究所提供的数据,在美国大约有31%处于就业年龄段的视障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这大约是美国平均比率的两倍。
在这次招聘会上,57岁的自由作家约翰·克莉斯蒂说,有时为了找到全职工作,他不得不打起百倍的精神。“我从没有求职成功的经力。”他说。他觉得,在他简历中提及的若干涉及盲人的文章给他带来了负面影响。
“有时我很乐观,有时我又很沮丧。”克莉斯蒂说:“这取决于当时的情况。有时你会觉得自己快要被焦虑烧死了。”
另一位32岁的求职者杰夫·帕凯特2011年毕业于位于罗得岛普罗维登斯的詹森·威尔士大学,他想在旅游酒店业找份工作。2006年,他成了法定盲人。虽然现存的视力不允许他开车,但他外出时都会使用盲杖,可以独自乘坐公共交通工具,也可以借助屏幕放大工具阅读电脑上的内容。
“我真的不知道雇主们对像我这样的人的感觉。”帕凯特说:“我会把真实情况告诉雇主。我需要一些便利,但我真的能胜任工作。”
在这次招聘会上,来自酒店业的唯一招聘方是海厄特酒店。酒店的代表告诉帕凯特,让他关注酒店的就业网站。
这一招聘会已有了三年的历史。设在马萨诸塞州牛顿市的卡洛尔盲人中心是招聘会的资助方之一。这个中心的玛丽安·吉尔摩说,大约有198名求职者参加了前两年的招聘会,但只有两人获得了实习岗位,大约六人找到了全职工作。吉尔摩说:“招聘会应该产生适当的就业率。”
即便没有工作机会,莫拉·马佐卡也愿意参加招聘会。她说,面对面的与雇主讨论求职是非常有用的。“人们来参加招聘会,不一定是非要找到工作。如果来参加招聘会的人们一定要找到工作,那他们肯定会失望的。”
马佐卡生长在离波士顿15英里的伯灵顿,1984年毕业于韦斯特菲尔德州立学院。毕业后,她干过许多工作,其中就包括在沃特敦所做的人力资源管理,也就是在那时,她遇到了那位盲人求职者。
1990年,她的视力开始出现问题,虽做了若干次手术,但1994年,她还是失明了。失明后,她度过了一段茫然的日子,直到在卡罗尔中心学会了盲文读写和其他技能,她才找回了生活。1999年,她在富达投资集团找到了工作,但2001年,因为要抚养收养的一个10岁男孩,她辞掉了这份工作。2010年,她重返职场,在离伯灵顿几英里的Hanscomb空军基地担任多元文化经理。但16个月后,她被解雇了。她的上司告诉她,她不适合这一岗位,而且也缺乏管理经验。马佐卡说:“我的工作的确有提升的空间,我也不认为视障影响了我的工作。”但在离职后,她检讨了自己的工作方式。“那时我要学习很多事情,但我又不愿意请别人帮忙。”她说:“今后,在获得下一个工作时,我一定会尽快请别人帮忙的。”她希望今后能在政府或企业里担任多元文化协调员。
参加这次招聘会的有29个招聘方,其中包括道明银行、迈克斯连锁店,以及招聘会的主办方拉德克利夫高等研究院等多个哈佛大学的分枝机构。拉德克利夫高等研究院的人力资源经理查尔斯·柯蒂说,目前该研究院还没有全职盲人员工,但正在密切关注两个帕金斯盲校学生夏季实习的结果。在工作中,柯蒂了解到不断改进的科技产品可以大幅度提升盲人的工作能力。“这是令人振奋的事情。”他说,这也是乐观的人们认为盲人面临的就业障碍将要一去不复返的原因之一。
“15年前,当我提到录用盲人时,总会有人力资源部门的工作人员提出反对意见。”他说:“但现在情况已经完全不同了。目前,人力资源部门的工作人员要考虑的是如何录用盲人的问题。”
在另一张招聘台后出现的是理查德·柯蒂斯,他是波士顿一家名为State Street Corp.金融公司的副经理。他说,State Street在全球有几千名员工,这家公司相信,录用盲人可以帮助公司在竞争中生存下去。
去年夏天,柯蒂斯安排了两名盲人青年到公司实习。通过实习,他也想了解盲人在工作中需要怎样的便利,又会遇到什么障碍。利用Excel和其他数据检索系统,这两名实习生开展了研究工作,并为公司的报告提供了信息。
“我们想办法帮助他们,他们也表现的很积极。”柯蒂斯说:“如果他们接受了岗位培训,他们将会和其他员工一样保质保量地完成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