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摸着盲文点字喜笑颜开,能够掌握所有的词汇令她骄傲不已。若没有这所建在金边的盲聋学校,她就无法离开黑暗。在1998年法国企业家伯努瓦·迪卡托·阿尔曼容(音译)为残障学生建立这所非政府组织之前,柬埔寨还没有专为盲人开办的学校。如今他的“新家”基金会(Krousar Thmey)在全国运作5所学校,8个家庭旅馆,3所流浪儿童中心,5所保护中心,一所高棉艺术学校,还开展过反卖淫运动,并且对大学生提供支持。
故事
25年前,伯努瓦在曼谷的一家高级酒店做财务总监,一次对难民营的周末走访使他毅然放弃了原来的工作,并在国境线上为柬埔寨的孩子建立了一所孤儿院。我在一部纪录片中看到过这些事件原委。伯努瓦这位充满热情的男青年对着镜头手舞足蹈,描述着第一次见到难民营的孩子微笑时他有多么高兴。随后他便投身柬埔寨,一晃就是25年。如今他是柬埔寨公民,他的非政府组织还得到了柬埔寨首相洪森的背书。伯努瓦打算在2020年将这一非政府组织转交给柬埔寨政府。
我在不经意间遇到了伯努瓦。当时我在另一个非政府组织从事教学工作, 那次我正在暹粒拼命寻找一家安静的酒店。当我骑自行车逛遍了市区一家家肮脏的旅店之后,我来到了远处的吴哥窟,我发现自己远离了拥相争鸣的嘟嘟车,来到了一片世外桃园,恬静的会客室外围绕着一片菩提树,一群水牛正聚集在一湾盐水池边。
接着我遇到了伯努瓦。这位酒店老板原本住在金边,我去的那天他正巧也到了那儿。当我跳入池中时,他挥手向我打了个招呼。面前50岁的他与曾经出现在视频中25岁的他相比,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头上的头发数量有所不同。他有着同样直帅坦诚的目光,对目标有着同样的热情和同样自信的追求。
这位坚毅的男子散发着管理者的领导才能。他自豪地说:“我的非政府组织运作良好,就是因为我把它当作一门生意来经营。我们的管理成本只占总成本的4%,而一般的非政府组织要达到14%-20%。”他自己不领工资,而是通过自己在巴黎所拥有的酒店和酒吧来维持个人开销。
我在他这所暹粒的酒店住了两个星期,在此期间,我接受了盲人按摩师的按摩治疗,他们是在伯努瓦的商业机构中得到的培训,如今已经能够自食其力了。当一个人接受完按摩师双手带来的放松待遇后,再用手领着他走下木头台阶,穿过院里的草坪,来到等在门口的嘟嘟车跟前,这样的经历真令人感到羞惭。
然而参观盲聋学校就更令人惭愧了。在离开暹粒的一星期之后,我碰巧去了这样的学校。来到柬埔寨首都的第一天,我穿马路时都要躲着那些招呼我上车的嘟嘟车。我说:“不用了,我要走路,我真的要走路。”我需要走路的原因是:因为我参观了监狱博物馆,那里一间一间房子里陈列着受害者的照片,没有窗户的砖砌囚室,以及摆满酷刑工具的拷问室,那里有体操用的单杠,这是作为监狱前身的高中学校留下来的,犯人会被倒吊在单杠上,浸泡在下水道肮脏的污水中。
因此, 当我摇摇晃晃地走在路上,穿过金边那满是灰尘的热闹街头时,我感到大松了一口气,此时我听到一所校园里孩子们的笑声。我朝一扇门里看去,马上就有六张面孔朝我咧嘴而笑。孩子们正围在桌子旁边做下午的家庭作业。
这些学生怎么那么遵守纪律,又那么充满欢乐?我想道,这是哪所学校呢?
我看着门口的标签,认出了那个绿色的非政府组织的标志,这正是之前提供给我酒店住宿的伯努瓦所开办的。我听说这所特殊建筑是为流浪儿童所办:辅导员们发现这些孩子流浪街头,就鼓励他们回学校读书,最终劝孩子们回到自己家中。
孩子们的欢笑声让我一下子就想起了伯努瓦。
在金边一次吃烤鸭的午餐期间,我说:“我不明白,你居然运作那么多机构,还和那么多的各类孩子相处。”
“是的,我们组织帮助了全国1000多名孩子。”他表示。
他报出的数字颇为审慎,这证实他的公司很成功。和我以前遇到的非政府组织报出成千上万个受助者的情况不同,在伯努瓦的管理下,从就学到社会融合直至就业,项目中每个受助孩子的状况都会得到良好跟进,所需成本约为每人每月100美元。“新家”基金会被《全球杂志》誉为全球最好的100个非政府组织之一,这点我觉得理所当然——柬埔寨著名电影导演番礼德也持此观点,他十分激动地向我表示:“伯努瓦干得漂亮,真是一级棒!”
“这是百分百的全身心投入。除了办公室里的4名长期志愿者外,我从不任用志愿者。”伯努瓦摇着头,对于蔓延在吴哥窟暹粒市里的志愿者旅游热不屑一顾。“我们的成员不是来陪孩子玩耍的。”
帕拉·宁(音译)是伯努瓦项目中负责盲生项目的一位教师,这位优秀的教员被提名为全球教师奖候选人,有望成为世界最佳教师并获得100万美元的奖金。这位英雄给许多人带来了生活巨变,自己却默默无闻,如此非凡的举止得到了公正评价。今早,全球教师奖的赞助者瓦尔其(音译)基金会宣布帕拉·宁进级为最后十位入围选手。
在柬埔寨最后一天的早上,我又碰巧去了一次伯努瓦开办的一所学校,(这所学校是由帕拉·宁管理的)。在去机场的路上我心情愉快,很高兴结束了这次异国之旅,25年的战争、贫穷与混乱、种族屠杀,这背后的一切使这个国度如此令人费解。
我穿过一块沙地的庭院,朝教室里注视着。在每间教室里,学生们都在一位认真负责的老师的监护下干劲十足地学习。教学楼的一边是聋生的教室,另一边是盲生的教室。当我向聋生招手并以手势示意时,他们都挥手回应我,我又和盲生们一一握手、逐个谈话,此情此景令人终生难忘。
每一次挥手,每一只我握住的手,都能引起一阵微笑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