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家雷蒙德·加特杜拉表示,每当弹起《我心中的图景》这首乐曲时,自己就能借助想象,清晰感知每一个音符,仿佛自己正站在“西贡小姐”本人触手可及的地方,“翘首企盼着她那带着悲伤和深切期待的爱”。
之所以他将自己置身于这样一个“虚幻的情境”中,其原因之一在于他对于尼古拉斯·斯帕克斯的小说、诗歌以及散文有着巨大的热情,更重要的是,这一切不仅令加特杜拉跻身于观众喜爱的表演艺术家之列,还帮助他成为了一名特殊的音乐教师。近日,先天双目失明的他收到了母校的召唤,走上了讲台,为同样双目失明的学生们上钢琴课。
去年,菲律宾大学地利曼音乐学院面向视障学生,开设了一门特殊的拓展课程。“他们希望,学校的音乐教育能够更为符合视障学生无障碍学习的需求,因此,便向我伸出了橄榄枝,”加特杜拉表示,在去年九月成功获得这份教职工作之前,他度过了整整15年依靠专业钢琴演奏为生的日子。除了每周五和周六晚上,在圣胡安市P.·格瓦拉大街的伊莎贝尔咖啡馆登台献艺之外,目前,每周三上午,这位39岁的专业教师还要为他的第一位学生,现年23岁的艾琳·家朗上钢琴课。
他以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说道:“我一直认为,一切艺术灵感都源于生活的感受。每一部优秀的作品背后都有一个动人的故事,它们或真实,或虚构,激励着艺术家们在文学、绘画以及音乐的海洋中笔耕不辍。”
他并非特别关注演奏的“准确性”或完美的演奏技巧,而是强调,“情绪才是作品演绎的关键所在”。
例如,对于某些特定的作品,他要求家朗不仅需熟练掌握盲文的乐谱,而且还应该在脑海中展开想象,仿佛自己正在攀登一座高山。“这种教学方式令家朗感到由衷的喜悦,因为她所接受的完全是与明眼人一样的严格教育。”
回想早年求学之际,加特杜拉自己并未享受过任何特殊的待遇。在帕赛市的菲律宾国立盲童学校完成了高中学业的他谈到:“我并不是一位神童。”
在父亲的鼓励下,加特杜拉从17岁开始学习钢琴,参加了一个由菲律宾大学音乐学院开办的拓展项目,利用一年的时间学会了钢琴的基础演奏技巧,上世纪90年代初期,他通过面试,开始接受正规的钢琴演奏训练。
他回忆道,自己必须加倍努力,才能赶上“所有明眼”同学的进度,还有些老师甚至因为视力方面的残障,拒绝让他随班听课。面对那些抱有着宽容态度的老师,他表示,“您只需给我一个学习的机会,我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努力完成学业。”
实践证明,随身听是一个有效的学习工具,只需带上耳机,他便可全神贯注地反复聆听老师弹奏的乐曲示范,此外,在学习古典作品的过程中,盲文乐谱也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最初,我丝毫未能将感情融入自己的演奏,因而,菲律宾大学的老师一度对此大为不满,常常训斥我说,‘你的演奏听起来就像是一台计算机所发出的声音。’”他一边回想,一边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除了音乐之外,加特杜拉与妻子迪娜,儿子伊恩和吉奥一起,过着和谐而幸福的生活。平日里,他经常会在业余时间上网冲浪,利用一款名为NVDA的屏幕阅读软件,了解计算机屏幕上的文字信息。
文学是他的另一大爱好,加特杜拉表示,自己更为偏爱阅读盲文书籍,因为“这能为他提供更多想象的空间”。
采访中,我们谈到,作为一位先天双目失明的成年人,他是如何在自己的脑海中勾画出一位女性或是一座山峰的形象呢,他表示,自己在儿童时代,常常会“提出许多包罗万象的问题”。因而,他的脑海中总有许多生动的画面呼之欲出,等待着他用自己的指尖去感受,让这一切从一张张扎满了盲文点的乐谱变为黑白相间的琴键下流淌出的美妙音符。他谈到:“许多全盲的钢琴演奏者往往在弹奏过程中,仅仅拘泥于自己所能听到的声音,忽略了乐曲想要表达的情绪和视觉信息。然而,如果无法善用想象的力量,一切的情绪表达只能是空中楼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