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月前,英国巡警大卫·拉斯班德(David Rathband)在执勤期间遭到了在逃枪击犯拉乌尔·莫阿特(Raoul Moat)的袭击,永远失去了光明。尽管深受重伤,大卫依旧决心要回到诺森布里亚警察局工作,在那里,他希望能够为在犯罪活动中受到伤害的人提供帮助。近日,奈杰尔·格林对这位坚强不屈的警察进行了一次访谈,在这次访谈中,大卫不仅谈到了自己的希望和梦想,也向人们透露了他的恐惧与失落。
与人们印象中身强体壮的警察形象有所不同,5英尺8英寸的大卫·拉斯班德给人的印象略显清瘦。在我们握手寒暄之际,他就向我讲述了片刻之前,自己的脑袋与车门“亲密接触”的经历。我这才注意到他右边眼眶上稍稍肿起了一块。不过,与他在2010年7月4日凌晨所遭遇的那次永久改变其生命轨迹的事件相比,这些痛苦似乎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那天凌晨12点45分,在纽卡斯尔市郊A1与A69大道的路口,大卫正坐在他的沃尔沃T5巡逻车里执勤。就在昨天,夜总会门卫拉乌尔·莫阿特戴着一支散弹枪,在盖茨黑德附近的一所房子里找到了他的前女友与其现任男友。袭击了他们之后,由于误信他的前女友与诺森布里亚警察局的一名警官有不正当关系,莫阿特又开始了寻找下一个复仇目标的行动。简单地说,大卫在错误的时间呆在了错误的地方,这一系列阴差阳错直接导致他成了莫阿特变态的复仇计划的牺牲品。坐在车里的大卫根本没有注意到,危险正在一步步的逼近。莫阿特悄悄地走到车边,掏出散弹枪,在距离大卫12英寸的地方向他开了火。
毫无疑问,大卫根本无法躲过这次无妄之灾。他回忆道:“我转过头,便看到了枪口冒出的火光。我根本无法形容当时的痛苦,脑海里只有令人难以忍受的轰鸣,脸上血流如注。我举起手臂挡住自己的脸,肩膀上就又中了一枪。”
大卫滚到了驾驶台下面,一动不动。他谈到:“那天晚上,我真切得体会到了死亡的来临。我感觉自己坐在那边,我的两个孩子由左至右从面前飘过,他们停了下来,似乎在向我说着什么,但是,我根本无法回答。恍惚间,我越飘越远。在即将飘过儿子身边的时候,他紧紧地抓住了我。”
大卫努力按下了车载电台的通讯按钮,向控制中心发出了求助信息:“我遭到了袭击,需要紧急支援。”几分钟后,医护人员就感到了现场,大卫向他们恳求到:“我不想死,请救救我。”
他被送到了1.5英里外的纽卡斯尔总医院,经过紧张的外科手术,终于从死神手中抢回了性命。手术中,仅输血量就超过了12000毫升,约合21品脱。大卫接受了眼球摘除术,因此,不得不装了一支义眼,此外,他的下巴和肩膀也受了重伤,失去了七颗牙齿。
虽然伤情严重,大卫还是在手术后不到三周的时间里就决定离开医院,回到位于诺森伯兰郡博莱斯的家中,与家人共处。接下来,他在两个月的时间里创立了一项慈善基金,为在执行公务的过程中受伤的应急服务人员提供帮助。该名为蓝灯基金会(Blue Lamp Foundation)的慈善组织计划筹集100万英镑的善款。
莫阿特的支持者在Facebook网站上创建了一个群,将这次袭击事件称为一项“传奇”。在早先的一次访问中,有记者提起了莫阿特,大卫当即表示:“那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当我问及他对莫阿特及其支持者的态度是否有所转变的时候,他礼貌而又坚定的回答说:“你怎么想呢?你的观点是什么呢?”
我含糊的应了一声,接下来,就把话题转移到了他计划在三月重回工作岗位的事情上。他告诉我:“我想重新开始工作,因为我坚信犯罪分子的行动无法终止我从事自己所热爱的行业。不过,我也不希望当局由于视力问题而为我特设一个岗位,只盼望我能够在工作中创造真正的价值。”
十年前,还没有来到诺森布里亚警察局工作的大卫住在斯塔福德郡,成功得经营着一家铅管公司。在西米德兰兹郡参加特警团的过程中,他尝到了当警察的滋味。他表示:“虽然这是一份无常工作,但是,我真的很喜欢这个职业。”因此,他举家北迁200公里,在诺森布里亚当上了一名巡逻警察。
除了全天候驾驶巡逻车完成执勤工作之外,大卫还兼任家庭联络员,他的任务就是将亲人在事故中丧生的消息带到那些不幸的家庭,并且帮助他们走出巨大的悲痛。他谈到:“在过去的四年里,我一直是一位有资质的家庭联络员。这是我从警察生涯中所经历过的最富挑战的工作,同时,这也是唯一的一份令我真的感到拥有价值的事业。”
目前,在大卫的志愿者队伍中,有一位名叫科林·华盛顿的中年男子,他的妻子苏珊和17岁的女儿凯伦在一月份的一次车祸中不幸遇难。当时,大卫以一位家庭联络员的身份走进了这位来自诺森布里亚郡的49岁男人的生活。得知此次枪击案之后,他与大卫取得了联系,用自己的行动回报他过去的帮助。现今,他是蓝灯基金会的财务主管。
大卫还在与上司讨论重新上岗后的工作安排问题。我问他是否希望继续做一名家庭联络员。他表示:“与初闻噩耗的家庭接触的时候,眼神的交流是相当关键的,显然,我已经无力胜任这项工作了。我觉得,自己可能会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压力。不过,我考虑自己也许可以从事一些与家庭联络相关的工作,比如家庭联络员的指导教官就是一个上佳的选择。”
大卫还在计划参加一些例如:到学校访问或是在社区论坛上发言之类的活动。他谈到:我可以向年轻人发表演说,提醒他们远离犯罪,避免危险驾驶。哪怕我只能改变一个人的生活,这也将是一份非常有价值的工作。同时,我也希望能够出席一些公众集会,帮助那些犯罪活动的受害者度过生命的难关。“
然而,至今仍需依靠止痛药度日的大卫对自己所需的支持也一清二楚。他谈到:“我的妻子凯丝是我的依靠。不知有多少次,她坐在那里黯然神伤,不过,每当转而面对我的时候,她总是说,我们一定会撑过去的。我的两个孩子艾希莉和米娅在这件事上也表现的相当成熟,他们都很棒。”
大卫收到了来自全国各地数以千计的卡片和电子邮件,其中包括许多他曾经帮助过的家庭送来的祝福。他谈到:“我甚至收到了一封署名为史蒂芬的服刑人员寄来的信。在信中他告诉我,今年36岁的他原先一直对警察有着厌憎的情绪,不过在读到了我的故事之后,他被我的经历深深地感动了。他决心在出狱后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除了通过慈善基金帮助紧急服务人员之外,大卫还热衷于为残疾人所面临的各种问题而奔走呼吁。他表示:“我的朋友和家人丝毫没有把我看成另类,但是,向我这样的残疾人常常被当做二等公民。人们需要学会从个人的角度来看待残疾人,关心他们个人的需要,这些事情宜早不宜迟。我希望能够更为方便的获得定向行走训练,能够获得更高标准的忙用辅助设备培训。当今,盲人需要排很长时间的队才能接受到定向行走的训练。很多人不得不在家里耐心的等待。我们需要简化申请导盲犬的步骤,能够让其他机构更方便的参与到志愿活动中来。我申请了一条导盲犬,不过,这一申请能否得到批准还取决于我是否能够符合他们的标准,只有满足了条件,我才有可能从定向行走培训员手里领到导盲犬。然而,这一过程又丝毫没有国家标准可以遵循。”
虽然大卫上下班需要打车,在工作中也必须有同事搀扶,但是,他仍希望在沃森德的一家最近设立的警局工作。他表示:“我决心要回到工作岗位上去,在我身上发生的这一切并不能淡化我对警察事业的热爱之情。不过,我不希望让人们认为是他们为我创造了一个岗位,而是盼望着能够从事一份对人们生活有价值的真正工作。”
大卫希望最新的信息辅助技术能为他的工作提供帮助,通过电脑软件,他不但能够读到电子邮件,还能够对文档进行扫描。不过在踏上新的工作岗位之前,他还希望再去一次原先工作的纽卡斯尔伊特尔巷警察局。他谈到:“我还有一些未尽的工作需要处理。在我遭受袭击的那天晚上,我的执勤时间是下午4点到凌晨2点,我还没有打过下班的卡。我想要先回去把那天的打卡记录补上,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译自 Disability Now